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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5-7上)作者:lumps
匿名用户
2023-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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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ont size=\"3\">作者:lumps字数:16335(五)天明了暗,濕了晴。被一陣尿意憋醒,從沙發上踉踉蹌蹌摸爬起來,又差點被茶几絆倒。昨夜裡,我在黑的路上倉皇逃離,一進門就倒在了沙發上,撕心裂肺得就像是暈車船的人坐上了飛速旋轉的木馬. 而現在,我終於變成一件半乾的濕衣服,刺咧咧地被晾在一個人的家裡,僵硬麻木。扶著洗手間的牆,昨晚發生過的一切十分模糊,似乎都並不曾真實存在過,那心被刀刻一般的感受再也沒有追過來,撲過來。可直到尿罷洗手,聞到女性淫液特有的那種檀腥我才恍然——便也再無法作絲毫的假裝,低頭看到陰莖上紅紅的處女血跡,我難過地在廁所裡慢慢蹲了下來。時間不知道怎麼在走,我回到沙發上坐下呆望著。其間進來了幾個工作上的電話,是廠裡打過來的,但我卻心不在焉,在想其它,腦子裡不停轉動著那些問題——我是在大四時才認識駱夢潔,究竟她在我之前是否談過戀愛,實是無法確定的。像她那般相貌出眾的女孩兒,身後的追求者多如牛虻,數都數不過來。她會是在那期間被人佔有過麼?但我與她每每牽個手都極勉強、每每親吻的要求都被拒絕,卻又是另一回事,我寧願相信她那時還是純潔的。那她的失貞又是什麼時候發生的?我不由得想起兩年前那個夜晚,夢潔回家異樣地晚,她趴在床頭嚶嚶哭的模樣依然就浮現在眼前,難道是那天她被哪個流氓地痞姦污了?『不,不,事情並沒有那樣簡單。』回顧那個女孩初夜時的疼痛表情,我無比確定了一種推測——即便是第二、第三次做愛,女性也不會容易進入性興奮狀態,卻就像夢潔那般。一想到曾有一個男人多次在我視若珍寶的妻子體內縱情進出,他也許早已將乳白色的種液灌注進她的體內,我便不由得心若刀攪。那個男人會是誰?會是她的男性同事麼?仰或是上司?我都認識他們,都是些不錯的人。雖然他們有一起約出去玩過,可從來都沒有絲毫的蛛絲馬跡,我根本理不出絲毫頭緒.那會是劉能麼?劉能比我認識夢潔還要早些。但學校裡的圈子就那麼大,從來沒有聽說過劉能與夢潔之間有緋聞。我依稀只是記得,大三的時候劉能曾提起過一個隔壁班的女生很是漂亮,他說的確實就是夢潔。我難免想到幾個星期前妻子背著我與他打電話的情景,那天晚上四個小時她去做什麼了?她又為什麼要對我隱瞞?這次劉能繞著彎子約夢潔去泡溫泉,他莫非是對她有什麼企圖?他們會不會做愛了?越是懷疑,這種恐懼就越強烈,使我忍不住給夢潔去了電話。「……」電話好幾通,她終於才接聽,可我卻遲疑著不知要怎麼說.「林達?」電話那頭夢潔見我不說話,疑惑地喊我的名字。她好聽的聲音有點兒像楊冪,讓我總是心儀不已,但如今卻是百味雜陳。「林達你怎麼了?」確實難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害怕失去夢潔的揪心與恐懼、對妻子背德的憤怒、被愚弄的羞辱感,以及被辜負的傷心欲絕,這使我差點吼叫出聲,若有人坐在我身邊,他一定會為我此刻劇烈起伏的胸脯所驚訝。良久良久,大概是夢潔喊我好幾聲後,我才平靜下來:「就是想問你……那邊好玩麼?」我強按捺住悲憤的心情。「噢,好玩呀!挺好玩的。有四十幾種溫泉,都泡得很舒服。還有按摩什麼的,明天打算去試試。」「那你是不是還是一個人?」我追問道:「劉能單位裡的那些人你都玩熟了沒?」「額,我……嗯,額……算是熟了吧!」妻子的話語明顯停頓了一下,她並沒有正面回答我第一個問題.「劉能昨天早上送完你後就走啦?」我感到一種被低劣的手法玩弄的徹底絕望,我愈發確定她又要開始撒謊了。「……嗯。他送完我就說有事先走了。老公……你老問他做什麼?」果然,她的語氣有些心虛。同妻子再聊了幾句,無所及它。待掛掉電話我更憤怒得難以自持,朝牆壁猛擊了一拳,右手四指關節立馬麻腫起來。我咬著手背,內心強烈地預感到,此刻劉能一定和夢潔待在一起,也許已經在溫泉山莊和她苟且好幾次了。我再也忍受不了多一秒鐘了,待換上套乾淨衣服,顧不上已整天滴水未進的身體,就心急如焚地猛衝下樓,打開導航,驅車朝龍泉溫泉山莊飛速駛去。似乎哪怕早一秒抵達,便多救回些妻子的貞潔。龍泉溫泉山莊距市區約有兩個小時左右車程,它由四面平勢的小山坡擁簇。那山林間植被茂密,青蔥的杉木、繽紛的花草,以及種種說不出名的樹木環矗其間. 綠蔭蔥蔥,鳥鳴悅耳,儼然是一座隔離了都市喧囂的高檔療養會所。車從主幹道上下來,又開了半晌,在離龍泉約一兩公里路時,兩車半道寬的小路上就開始有些私家車斜停在路邊,再往裡進就越覺得擁堵了,時不時要讓路給裡面的車出來。由於公路比龍泉山莊所處的地勢更高,這緩慢的小路上恰好可以俯瞰它的全貌——那是中式宮殿般的構造,假山翠綠,水汽騰騰,那些赤膊的遊客正在大小各異的泉塘內享受。對大多數人來說,此刻臨近的等待更應是幸福而雀躍的。而我卻異常抑鬱不安,踩在油門旁的腳不耐煩地哆嗦著,彷彿不遠處的前方,劉能正摟著我性感靚麗的妻子上下其手。搶過剛買到的門票,我終於衝進山莊,由於太過著急,在門口沾染著嫩綠色青苔的石階上,我甚至拌了一跤。在整個山莊內的遊客眼裡,我絕對是個十足異類,他們全都只穿著泳褲、泳衣,手上或拎著浴巾或是什麼. 而我卻是白色的襯衫下穿著西褲皮靴,衣著完整地奔跑在偌大的廣場中、別緻的蘇式小院裡尋找著什麼.山莊實在太大,客人又不少,我許久都毫無所獲. 在逛的過程中,我發現偶有膽大的妙齡女客,她們身穿著僅較普通比基尼略多一寸布料的裸露泳衣,把性感的胴體炫耀般暴露出來。那些白嫩青春的嬌媚身骨,盡顯著女性的吸引(或在泉池中,或在一旁的安樂椅上)。而她們身邊總是陪有各色男客,他們殷勤地繞在那修長白皙的美妍玉體旁,一面用眼睛吃著她們翹乳的冰淇淋,一面上下其手與之調情嬉笑。難免受她們影響,我更是聯想到——妻子若也這般穿著性感暴露的比基尼,溫香軟玉,臊軀含羞地被劉能摟進懷裡,也如這般上下其手地吃豆腐,被摸進雙腿之間,便更是焦急,便更是怒火中燒。就當我正一籌莫展的時候,皇天不負有心人,我終於在一個側院的溫泉旁找到了夢潔。她白瓚皓目的背影我遠遠一眼就看到了,正如我所擔心的那樣,她只繫著藍色的胸罩絲帶,整個背部近乎全裸,挺翹飽滿的美臀根本遮不進細小的褲衩內,那渾圓性感的玉腿亭亭玉立,一覽無遺. 而緊貼在她身邊只穿了一條泳褲的壯碩男人,不就是劉能麼?我猛地拍了拍劉能的肩膀,在他轉頭瞧見我時詫異驚訝的眼神中,我一拳重重地朝他臉上打了上去。一旁的妻子也被我突如其來的爆發嚇怔在當場,她臉色發白地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但我第二拳隨即揮空了,劉能理著短髮,濕漉漉的根本揪不了手。他渾身肌肉,熊腰一側就閃躲了過去。在扭打間,我一隻手腕反而被他敏捷地抓住,像鐵鉗子一般握得生痛,而另一隻手被他撐開的手臂壓住,失去了攻擊的便利。「林達你幹什麼?!」劉能他中了一拳的臉頰頓時紅腫了,而站在他身後美豔的夢潔也驚訝地看著我,彷彿那個錯的人竟是我。我頓時更氣不打一處來,旁邊看熱鬧的人圍了過來,我又怎麼責問得出這畜生背著我搞我老婆的話來!?憤慨至極的我抵住他的腰用力一頂,皮鞋底總是比拖鞋更抗滑的,儘管他比我壯碩許多,但也只得與我一起跌進一旁的溫泉池裡.沒有絲毫思想準備的他連連嗆了幾口熱水,我則趁機猛按他的頭,如雨的拳頭不停揮了上去。週圍人群的口哨聲、女客的尖叫聲,場面十分混亂.等再冷靜下來,已經是在龍泉保衛科處了。我渾身濕漉漉,從髮梢都在往下淌水,襯衣的鈕扣在撕扯下被扯脫幾顆,便是這般狼狽. 而幾個工作人員模樣的年輕男子在門口堵著,不讓我走。此刻我並不知道劉能在哪裡,連夢潔也不知所蹤。一直過了好一會,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看模樣是管事的,朝我走了過來,拖了一張椅子在我對面一屁股坐下。「年輕人不要這麼衝動嘛,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呢?」他說.我婉言謝絕他遞過來的香煙,朝他抱歉地笑笑。他也不管我是否在聽,接著說:「你在我們的山莊內尋釁打人,嚴重妨礙到正常運營. 我們本來打算報警來處理的,但那位先生,也就是被你打的那位,你真得謝謝他,還反覆叮囑我們不要報警。」「既然是朋友,那就更不要輕易動拳腳了。」他頓了一下,皺著眉頭,接著說道。「那他人呢?」我問道。「怎麼?你還想打啊?」我搖搖頭.「他在醫務室包紮完後就走了。」「那跟他在一起的那個女人呢?」我此刻心中更在意夢潔在哪兒,為什麼她不來我身邊?「哦,她陪著處理完傷口,就和那位先生一起走了。」待從龍泉山莊走出來,我想立即給妻子打電話,問她在哪,但一掏口袋才發現手機泡過水,只得摸著車鑰匙上了車。如果說剛才我完全失控了,是徹頭徹尾的情緒發洩,是堆積了許久的怨恨輸出。那麼現在一刻,冷靜下來的我由衷感到後悔了。我並不是指為打了劉能而後悔,而是因為並沒有抓住什麼實質性的證據而後悔。畢竟動手的人肯定沒道理,他會有一千萬個理由來證明,這件事全部的錯都在於我。不論怎麼講,我都是只假憑一股暗藏心中的猜忌而胖揍了劉能,但從表面上來看,他只不過拿單位的渡假名額款待了我的妻子。更加上又想到因此年底的貸款壓力,劉能若是記恨,他不僅不會幫我,反而會在暗中作梗,他有一千種辦法讓下次貸款批不下來。這樣一折騰,工廠明明即將很美好的未來變成一片黯淡,於是,我心情就更是鬱結難受。而這時我的夢潔她又在哪裡呢?回到家的我一睡便到了隔天,早上出門去買了部便宜的新手機,再找運營商恢復好舊有的號碼,便返回家來。家裡空無一人,其間妻子的電話一直撥不通的狀態.就像掛心於夫妻感情,同樣掛心工廠生產的我再也坐不住了。按工作行程安排,最遲昨天下午就得返廠了,這眼看便又是曠過一天。左右再三,在茶几上留下紙條後,我又驅車去工廠轉了一趟。等再返家便又是夜晚,我推開門進屋,滿心希望夢潔能在家,可是家裡依舊空無一人,黑洞洞的。我攤軟在沙發裡,一想到妻子肯定仍在劉能那裡,心就刀剜般的難過. 昨夜她肯定在他家過夜吧?想像中,妻子那嬌媚的身體就跨坐在劉能壯碩的大腿上,他蠻橫地分開她的雙腿,褻玩那對玉乳,上下起伏。現在我實在沒有勇氣去撥打劉能的號碼. 正一籌莫展之際,電話響了。「喂……是小林麼?」我驚詫地看著來電顯示,竟是夢潔的媽媽打來的。「喂……駱媽媽您好!」雖然她並不姓駱,但我慣於這麼稱呼。「哎,你和潔潔最近好麼?」她問道。「嗯,挺好的呀!」我說.「我怎麼聽說你們有時會吵架。小林,我們當初把潔潔交給你,是相信你會好好待她的。」她的口氣很溫和,但略有責備的意思。我並不作解釋,只是默不作聲,等她繼續數落。「小林,你昨天是不是還在外面打了人?你平時在家會不會也有這種傾向?小林,我跟夢潔爸爸都十分擔心這一點. 「「沒有沒有,媽。真的沒有,我疼她還來不及呢!昨天那事不怨她,我確實是和人起了衝突。」我急忙辯解道。「小林,你結婚了就不能像以前那樣只考慮自己。現在社會環境那麼複雜,出了什麼事,最後對夢潔都是不負責任的。」她每次說起來都沒完沒了。「是的,您教訓的是,我再也不會這麼魯莽了。我向您保證. 」我說道。「夢潔回家了麼?」她接著問道,但語氣古怪。我只得把妻子已經一天一夜聯繫不上的事情告訴岳母,但沒想到的是電話對面她竟然得意地笑了。她這般說道:「潔潔現在有些害怕,她怕回家後你要對她使用暴力。」「這……這……怎麼會呢?!」我急得聲音大了起來。「她跟我說過昨天發生的事了,說有個以前大學的男同學約她國慶出去玩,結果你竟衝過去把人家打了。據說,事前還是經由你百般推薦她才肯去的。你最近是不是有些太大壓力?」岳母本就看不上我,這下她肯定更把我當怪胎了。「……」我啞然無語.「就算結了婚,正當的交友關係還是需要的。你看我和夢潔爸爸就是,各自都有寬泛的朋友圈子。夫妻之間要學會彼此尊重與理解……」電話那頭她繼續吧啦吧啦說個沒完,而我卻是只關心一個問題,夢潔她現在在哪?正當的交友關係?!我越聽越憤慨,越聽越不耐煩。你騷貨女兒都他媽被別人肏了,還騙了我兩年,現在你反而來埋怨我?!但現在和她爭辯無益,我控制好情緒,問道:「駱媽媽,您知道夢潔現在在哪麼?」「她現在就在樓下,她是害怕你才讓我先給你來電話的。小林,你跟媽媽保證過,說要對夢潔好的,希望你能兌現承諾. 」她說道。「好,那我現在下去接她。」我悻悻然。「你就呆在家裡等吧,我打電話讓她上來。」說罷,她掛斷電話。十多分鐘後,駱夢潔回來了,她拖著以前沒見過的大旅行箱,並不理我,而是板著臉走進了客廳. 我瞧見她依然穿著前天出門時那套衣裝——淺黑色的上衫與自腰部上一寸用灰色呢料裝拼的公主連衣裙,這正恰好展示出夢潔纖細性感的腰部,而長的百褶裙角又突顯出她的清純,她那完全裸露出的修長美腿皓白若嫩雪,盈盈踩在一雙淺跟鞋裡.我注意到,她出門穿著的一雙黑色絲襪已然不知所蹤,玉足裸露著,這更刺激了我猜疑的神經。「你昨天晚上在哪兒過夜的?」我問道。她不答,把髒衣服一件件從箱子裡拿出來,我在一旁盯著她的手,盤算那條絲襪的蹤跡.「夢潔,我跟你說,你騙我的地方太多了。我什麼都可以原諒你,但你不能有事瞞著我。我們是夫妻。」我說道。「你還知道我們是夫妻啊?!」夢潔回聲叫道:「你昨天是不是瘋了?為什麼打劉能?你腦子裡還有半點貸款的事麼?」「那是他該打!」我憤憤地說:「誰叫他勾引你?這種人,打死活該!」「勾引我?你哪隻眼睛看到他勾引我?」她說道。「明明信誓旦旦說自己不去溫泉的,結果卻和你在溫泉嬉戲。你們倆穿得那麼少,貼在一起。還有他每次看你的目光都色迷迷的,你難道一點都沒察覺?你們真當我是傻瓜麼?」夢潔不再說話,只是朝我怒目而視。「夢潔,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已經和他上床了?」我絕望地咆哮道。沉默了一會兒,她緩緩地說:「林達,我真的沒想到你是這麼看我的。」「你倒還好意思說!我本是那麼信任你,可是你卻騙我。」我說道。「我沒騙過你!」她矢志不渝地狡辯著。「好,話既然說到這個份上了。我問你,那天晚上你偷偷接劉能電話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騙我說晚飯和同事一起吃的?」「你……」夢潔怔然道,她是想說我居然監視她,但又沒說出口。「我什麼我?!你兩年前就不是處女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跟我之前就和別人搞過!」我有些歇斯底里了。「你胡說!!」她潔白的雙手合在胸口,似在蓄積這一句的力量。「處女第一次根本就不是你那個樣子!」誠然我的咆哮聲更高,我已經不管不顧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陰影,浮現在妻子眉頭.「還有,夢潔,我鄭重其事地問你一次,你不要再騙我了。你和別的男人做過幾次?」我咬咬牙,輕蔑地問出這句話來。聽到此話,夢潔忽然眼圈紅了,她泛出淚光,肩膀不住發抖,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就這樣,我們僵持了一會兒,她忽然轉身進了洗手間,彷彿對我剛才的詰問不見不聞般,低頭專心地整理家裡待洗的髒衣服。這無疑於一種默認.「是劉能麼?」我本來坐到沙發上,但身心久久無法感到絲毫平靜,就又便踱步回洗手間門外,朝夢潔問道。依然是不答。可我確是愛她的,我無法不原諒她,縱使是現在。就算她再不純潔,再有更多污穢的過去也好,我總是她的家。原本我以為事情將會隨著我情緒的漸漸消退而畫上終點,也許夢潔由於自己的愧疚,在以後的夫妻生活中注意尺寸,可是始料不及的是,事情的變化忽然開始180度反轉.大約是過了小二十分鐘,樾在沙發上的我,內心激突的成份已經開始退卻.當我正在考慮接下來事情將如何收場的時候,夢潔忽然從洗手間衝了出來,她手中拎著我前天的上衣,把一張卡片「啪」地摔在我面前的茶几上。我臉頰立刻開始發燒,那是雀斑的名片!我怎麼忘記了扔?而夢潔的眼淚嘩嘩嘩地流了下來,她指了指領口處淺淺的口紅印子,我頓時腦中一片空白,呆若木雞,不知道講些什麼好。她更欺進身來,拽開我襯衣的扣子,翻起我的脖子。那裡難道還有唇印?!我的天!腦中「嗡嗡」發響,就感到臉頰一片火熱,妻子猛甩了我一耳光。(六)妻子已經兩個星期多沒有回家,屋子裡亂七八糟仍然保留著她出走那天的模樣。臥室內半敞開的抽屜裡,凌亂的內衣被揉成亂糟糟的團,一隻肉色的絲襪孤零零地垂在外頭.每一個夜晚來臨,我都想,她肯定是不會原諒我了罷.這其間做過許多意味不明的夢,大多數間毫無關聯,模糊晦澀。有些是清晰的,總是落著雨,我遠遠地望著她和他在沙灘上嬉戲,望著他們的笑容;另有些是赤裸的,淫穢不堪的,她在車裡、在廚房、在樓梯口、在一切不現實的地方,和他。而那時我總感到胸口在燃燒,人被死死綁在什麼上面,正經歷斧劈刀剜。白天我去單位找夢潔,但都被迴避了,電話直接拉黑了,她態度堅決. 其間我又給岳母去過幾次電話,裝作一切都好,閒聊些天氣,旁敲側擊中得知到她並非搬回了娘家。離家出走這些天,她搬去哪兒了呢?我尷尬地搓著手,在她公司冷氣十足的樓下大廳裡徘徊,為了等一個自己也毫無頭緒的開場。遇到相熟的她的那些同事打來招呼,我訕笑著一一寒暄回應,內心的不安卻在心底藏著,夫妻間的事,總不好讓外人挪揄的。怕就怕一個人靜下來,一個人坐在晚上黑燈瞎火的房子裡是最折磨的。於是總喝啤酒解悶,可酒精灌下肚,人就出離憤怒了,淤積的情緒衝了出來。「媽屄的!你他媽屄的!婊子!騙子!」對著空氣,我揮舞著醉醺醺的拳頭咒罵道。憤怒打在牆壁上,發出「砰砰」的響音。「要不是你,我至於去找個妓女來試試初夜麼?明明就被人給開苞了,還他媽在我這裡裝純,『你是我第一個男人』,你真好意思說!」我著實鬱悶,把手中的易開罐猛地扔了出去,黑色的牆壁頓時彌漫著酒味的泡沫。「婊子養的,還真不回來了,怪我嫖娼?!你他媽的還真當自己是貞潔聖女呢?!要不是我去驗證,被你蒙騙一輩子都說不定呢!處女?!我呸!」我歇斯底里地罵道,朝她。出身微末的我,總是個異類,一直靠著要強往前走。大學時我羡慕著同學們的出雙入對,把孤寂熬入學業,埋頭匆匆四年。而臨近畢業時才認識夢潔,我自己根本無法相信這份幸運. 越是如此,我越無法接受她的不純潔。也要不是起於懷疑和在乎,愛她都來不及,我又怎麼會去嫖娼?那麼現在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去驗證了她的不純潔了,然後又當如何?在病態般的糾結中一錯再錯的我,這時只想弄清楚這個問題——誰會是夢潔的第一個男人?是劉能麼?他早垂涎妻子已久,這在學校時期就不是什麼秘密。我胸口緊緊地扭成一團,難道妻子那花朵般柔軟年輕的身體,曾先由劉能醜惡地進出過?而這些多天以來,他總是故作不經意去觸碰夢潔的身體. 他那些偷偷摸摸的隱藏扭捏的貪婪,曾給我帶來一種自豪的快感。縱然他萬分喜歡又如何?他家境再好又如何?當上銀行經理又如何?夢潔她始終是我的妻子。他越是垂涎折磨,我越是感到一些補償。一度,我甘於他的花言巧語欺騙,放下了心中的懷疑和芥蒂。我幼稚地沉浸於這種危險的關係裡頭,認為一切都是可控的,甚至捨不得斬斷,任由著夢潔與他接觸,任由著他倆獨處。是有求於劉能借貸的現狀,以及內心這股無法於外人明言的自卑共同促成最後的綏靖。全都怪我,這份得意如今全然已變成了難咽的苦澀。但細細琢磨酒宴上劉能的神態舉止,又覺得有些不對。幾年未見,他看向她的目光依然熱忱而充滿了慾望,只有從未得手過的女神,才能激發出這般炙熱的渴望。而相對的,夢潔她並沒有任何神情的尷尬,她一臉坦蕩蕩。除了劉能那又會是誰呢?我翻來覆去地想著其他那些曾與妻子熟絡的男性玩伴們,在那些存在或不存在的蛛絲馬跡的迷霧裡,胡亂臆斷著。我得承認,再怎麼心痛,再怎麼糾結,那些已經發生了的情事也無法去改變了,妻子終究已將初夜獻給了別的男人。她那年輕的身體,在我之前就經歷了別人的澆灌與開墾。我糾結地默念著,誰也無權去指責她的過去,誰也不能剝奪她婚前去投身一段感情的權利。可婚後呢?!她難道不該恪守忠貞麼?!我痛苦地撕扯頭髮,又給了自己幾個耳光,歇斯底里,心如刀絞.就算前事雲煙,就算我一笑而過. 那麼在這段時間以來,劉能他背著我幹過夢潔多少次?!婚前就算已是筆爛帳,糊塗到無力去求證. 令人懷疑的時間點足有六、七次,還不包括這次溫泉之行!一向對男人羞澀保守的夢潔,竟然在劉能面前脫成那般赤裸,她雪白柔嫩的肌膚只裹在一條比絲帶略寬的比基尼性感泳衣內!想到此,我昏沉的腦海中不由得又浮現出劉能的臉孔——和他那在溫泉池與我拉扯時展露的壯碩肌肉。同校籃球隊時相比,工作這些年他竟更強壯些了,這使得他人高馬大的形象更雄岸起來,夢潔應該會更喜歡吧!可是我不敢想,我不敢細想劉能那壯碩的肌肉,我眼前浮現出健壯的他壓在妻子翹美的臀肉上,死死環住她的細腰,大力突刺的畫面。臥室的那張床十分結實,用的是傳統老式傢俱的工藝,當初購置時的記憶仍然十分清晰,夢潔笑著問我:「不就是一張床嘛?怎麼如此糾結?」而我色色地調笑她:「這張床我們每天都要用呢,不結實些,搖壞了怎麼行?」夢潔曾經獨自在家裡款待過劉能,他們孤男寡女獨處一室,我幾乎就可以確定她已在我們的床上任劉能蹂躪、玷污、佔有。膝蓋軟軟地走進黑洞洞的臥室,那裡一片沉寂,手顫顫地搖響了「吱呀」作響的床卯,冰冷便從頭頂直灌向腳心。酒氣帶來的暖意全消瀰了,幾乎就能聞到沾滿穢液的床單。人寒顫著,身子被抽走所有的氣力,耳邊只聽得見男人低啞的哭聲,可是陽具卻硬得像個火鉗,像個怪胎。隔天我提前結束掉工廠的工作,早早去了夢潔上班的地方,身著一套辨析度很低的衣服,戴著淺色太陽鏡和新買的帽子,躲在大廈斜對面的咖啡館內蹲守。我帶著一根鐵質短棍,隱約希望能撞見劉能與她,但又不知道縱使成功以後又能如何,但心裡就這麼一個報復的念頭,灼熱無比。在胡思亂想中等了許久,終於透過靠窗的位置我望見了久違的妻子。隔著兩車道的小路,在一棵郁郁蔥蔥的槐樹下,她就屹立在那裡,性感妖娥的身段裹在針織薄衫裡,露膝的OL短裙下玉腿渾圓雪白,菀美如畫。瞧她閒散的神情並不似有約,預想中的劉能沒有出現,這讓我暗自鬆下一口氣。看著她伸手攔的士屢次不得,白皙的手溫柔地縷過被風吹亂的頭髮,我內心湧起強烈的情感。這些天積累在胸口的猜疑、憤恨、痛苦瞬間全都被洗刷了,我比任何時候的自己都清楚,我愛她。本是來討債的,但這一刻我只想衝過去緊緊抱住她。而當我正哆嗦著起身,不慎將桌上半壺茶水都碰灑出來時,視線餘光中一輛黑色小轎車緩緩順著對面車道靠了過去,離她鳴了聲喇叭,妻子便不再攔的士,而是沖車內人笑著招手。血液直衝腦門,我貼著咖啡店的玻璃窗探下頭看去,小轎車內那人不是劉能又能是誰?!我暗自叫罵道,姦夫淫婦!得快點衝去攔下他們,不然夢潔肯定要坐上他的車揚長而去了。但緊接著發生的一幕,卻讓我始料未及:劉能似乎確實是想邀請她上車,卻被妻子擺擺手拒絕了。劉能打開主駕門下車,越過車頂又朝向她大聲講了些什麼,不得,才坐回車裡,緩緩地開走。更讓我詫異的是,然後夢潔竟然徑直越過馬路,朝這邊咖啡廳走了過來。我嚇了一跳,急忙把頭壓得低低的,縮到帽子和墨鏡裡. 我幹嘛要躲呢?我心底這麼問著。咖啡廳響起她那熟悉的聲音:「兩位。」說罷便依著侍者在廳內選座。我不能回頭,急忙假裝成一個注視窗外景色發呆的陌生人。那一刻她的目光在我身上遊走,那種觸感刮過發麻的頭皮,不由得讓我胸口發緊,呼吸不暢,連輕輕吞咽唾沫的喉音自己都清晰可見,渾身的寒毛都全立了起來。「我還是選那邊靠窗的卡座吧!」她婉拒了服務生的建議,竟選了我身後的座位。這樣,等於說我是同她背靠背坐著了,還好沙發的靠背很高。我心中嘀咕著,兩位?果然,不一會劉能也推門了,我別向窗外的臉正好看到他經過,而完全沒有被注意到。「哎呀,本來想說帶你去吃晚飯的,你看我,不提前給你電話結果唐突了佳人。」首先說話的是劉能:「不過下午四點多才知道晚上有空,最近太忙了。」「謝謝,不用麻煩。」夢潔回道,語調竟有些冷冷。「跟我還客氣啥。」劉能說道:「我知道一家很不錯的川菜,開在那個淮慶路上,同事推薦說很不錯,那邊的……」「你喝什麼?」夢潔打斷他,伸手招呼服務生過來。「喝啥呀!不喝了!走,走!正是飯點,咱們邊吃邊聊。」劉能興頭似乎正好,起身,想拉妻子。身後沉默了三、四秒,我聽見劉能重又坐下了。可能是妻子作出了不高興的姿態,劉能便立刻改口了,「那請給我來一杯咖啡,美式,提神,不要放糖!」他對服務生說道。「怎麼選這裡啊?」劉能復又問道,當剛才的尷尬不存在,口氣輕鬆詼諧.「這裡就是我公司對面啊,平時也經常來的,這時候人少。」夢潔說道,由於劉能轉變的態度,她語調沒那麼涼了。才從驚詫與緊張中緩過神來的我,終於回味出絲絲慶幸。一是慶幸這麼個座位,竟巧到讓我可以偷聽到他倆談話;二是這般對話的語氣,似乎並沒有我想得那般齷齪. 難道一切又只是誤會?我平靜著竊喜的心情,聚精會神地偷聽著。身後又沉默了,幾分鐘內他們都沒有講話,而是在安靜的咖啡廳裡各自用茶勺碰著杯沿,揣摩著什麼心事。「對不起,小駱。」先開口的是劉能,他一改平常的詼諧,語氣裡甚至有些尷尬和猶豫。妻子竟沒有答話,算是默認了。這讓身後的我心頭一緊,難道還是發生了什麼?!「我那天喝醉了,所以才……」劉能聲音不大,我豎著耳朵捕捉著,生怕漏錯一個字,他喝醉了?所以才什麼?!「這我知道!」妻子聲音急切,打斷了他。「可是我真的……真的對你……」劉能補充道,但見妻子又沉默了,劉能便沒有接著繼續. 又良久,困惑的我聽到妻子輕聲說了一句什麼,但沒聽清。「其實我今天是想說,我打算近期搬出去。」妻子說道。果然她還是寄居在劉能家裡,方才的一星點兒慶幸與驚喜極速消亡,十分難受。「別啊,你住我那裡挺好的!」劉能比我還著急,從聲調就能感受出來。「可是這樣……這樣也不好!」夢潔連說了兩遍這樣,前一次遲疑羞恥,而後一次堅決. 這傳入耳中真讓百般滋味在心頭,我嚼摸著箇中深含的意思。聯合起他們前面的對白,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忍不住我的眼淚還是潤了出來。「難道你和老林已經和好了?你打算搬回去?」劉能逼問道。「不,還沒有,我不知道怎麼面對他。」妻子黯然說道。「夢潔,額,小駱,那你別急著搬走啊!你先就住我這裡,真的沒什麼不好的。我向你保證,絕對不再發生那天喝醉後的事了。」劉能的語氣中,一些是急促,一些是哀求。「劉哥,你別這樣,我……我還是……」忽然,夢潔輕輕嬌哼著,似乎在用力掙脫著什麼,碰撞細碎的聲音,我想應該是劉能隔著茶几緊緊抓住了她的手。酒後發生了什麼,不用說我也能想見!我幾乎就要操起鐵棍上前拼命了。但劉能也可能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便立即鬆開了手。他整理好情緒,便又恢復了些平和。「對不起……」「……沒事……」面對於劉能的出格行為,夢潔竟輕易就表示了原諒。「小駱,其實男人嘛,尤其是生意場上的男人,難免會交際一下,這都不奇怪,你也別太往心裡去了。老林他也不能免俗,很多時候是推不掉,你不能太傷心。」劉能竟利用我岔開話題!更讓我沒想過的是,夢潔竟對他說過這件事。「日子還要往前走,只要這段婚姻繼續,你總是還得和他一起生活,有些芥蒂總是要跨越的。」劉能替我講話,這是我始料未及的。「只要你肯原諒他。」劉能說道。「可是我……其實也有先對不起他的地方。而他……已經知道了。」妻子的聲音很小音,很微弱,但猶豫再三她還是說出口了,已經不是單方面的原諒了。「那是什麼呢?」劉能很好奇,他大概已猜到與老公出軌相提並論的會是什麼. 我聽到他明知故問,心中更是罵了他祖宗十八代還不止。「你還是別問了。」但不知道是鬱積過久,十分想找人傾述還是什麼別的原因,她這句話聽來其實並沒有斬釘截鐵的底氣。聰明的劉能自然瞧出來她的心思,他對她繼續開導道:「有些事悶在心底,多一分就痛苦多一分,不如講出來。」躲在他們身後的我更豎起來耳朵,因為導致她失去處女的那個男人,從對話中也許可以確定不是劉能了,那又會是誰呢?「劉能,我已經嫁人了,有過……是有過性生活的。為什麼你還會對……我呢?」夢潔蚊子般的聲音,可憐、內疚,小到我近乎無法聽清。「小駱,這都什麼年代了,我不認為一個女人的過去能代表著什麼. 夢潔,人生只有一次,很短暫,稍縱即逝。它是屬於自己的,而不是別人的。感受是自己的,而顧不上別人的閒言碎語的。你不覺得人還糾結於過去的文化觀念是很狹隘麼?」劉能接下來說這些話,竟讓我聽得微顫。嫖娼事件,難道不就是我過於糾結於處女情結,而做出的對妻子的背叛和傷害麼?就算沒有去嫖,我的保守觀念都會細化到我的言談舉止中去,用一種無形的方式一直傷害她,所以夢潔她在這一點上才這麼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而且,那些條條框框本來就是醜陋的、不公平的。它除了彰顯男性的自私外,什麼都不是。」我正五味雜陳間,他接著又說了:「過去的事就是過去式,我……只想和你活在當下。」「可是……那是和他在一起之後發生的事。」夢潔捂著臉低聲抽泣了起來,弄得同樣驚詫的我和劉能都說不出話來,他更是不知道從何安慰的好。「你出軌了?」待她止住哭,劉能又試探性地問道,他確實同我一樣好奇。「我真的不想再說了。」妻子說道。我看不到任何畫面,她究竟是搖頭了還是點頭了,我無從可知。今天的這些信息量太衝擊了,除了劉能竟還有別人。「上次老林對你動手,希望你能原諒他。」妻子說道。「還說這事做什麼?不是我,你們也不至於吵架。哎,都是我不好,幹嘛後來偷偷去溫泉那找你,是怪我自己咯!」劉能歎了口氣:「我壯,他那幾拳,早沒事了。」聽得我不由得摸了摸口袋裡的鐵棍,沒事,我讓你沒事。「你真的要搬走麼?不回家你又能搬去哪?」劉能訕訕地問道:「要不再住幾天,等想好去哪了再搬?」妻子並沒有理他,而是問道:「劉哥,你真的不怪老林了?」「怪,當然怪,怎麼能不怪呢?!他小子有你這般天仙的老婆在家,還跑外面偷吃,簡直十惡不赦了他!」劉能故意口氣作重,其實已有些詼諧的成份了。可夢潔並沒聽出來,反而是被「偷吃」兩字給勾得委屈和傷心起來,又要哭了。「停停停!!別哭別哭!是我錯了,我開玩笑的!我本來有點兒怨的,但既然你不想我怪他,便便宜他小子了,不怪他了,真的不怪他了。」劉能他還挺會察言觀色的。「真的?」夢潔問道。「真的!」劉能回答道。他瞧著她半天仍然悶悶不樂,便接著補充道:「我知道你還在擔心貸款的事情,這我依然會盡心盡力去辦的。真的,夢潔,我縱使不想管林,也要管你的。你下次別再同他一道簽借欠款了,綁在一起搞得我都狠不下心來。「然後他們一直只聊些細細碎碎的事情,劉能老練圓滑,帶著話題到處兜,終於把尷尬抖了個乾淨,他倆氣氛漸漸歡樂起來,我所記得的是,其間妻子說到想要個孩子。一直聊過了晚飯時間他們才離開咖啡館,當黑色小車消失在視野中之後,我才起身離開.我仔細地消化著今天的意外信息,這裡面信息量太大,有些與我的預想是有出入的,一些謎題解開了,而另一些新的又出現了。雖然情況比預想中要好些,他們並不像是天天赤裸相見的程度。但我也聽出,夢潔要搬走的意念並不堅定,這麼放任他倆同居下去,肯定會發生些不可挽回的事來。另外,我內心說不出道不清的一種擔憂和感覺,夢潔對劉能的好感有些難以言喻,卻確實存在,我真怕她心都被奪走。我決定明天就去徑直找劉能,把夢潔接回家。(七上)絲毫不提那天在溫泉山莊的事,劉能微笑著將我迎了進去。入口處,幾張中式烤漆木椅圍在茶几旁,往裡看去是一張寬大而平整的辦公桌,桌上拼著塊透明大玻璃,裡面嵌了些照片和什麼,再之上擺著台黑色筆記本電腦與幾摞厚厚的文件,一張高級的棕色皮椅後有一排貼牆的書櫃,這便是劉能專用的辦公室。「正要找你呢,林達. 」他寒暄著讓我在長椅上坐下,並拿了隻紙杯去給我倒水。而我正藉機急急地平復心跳,默唸了好幾遍來這裡的目的。不知怎麼地,自從進到巍峨的銀行大廈起,我就不由得十分拘謹,令人哆嗦的冷氣吹得我畏縮與不安。每次來這裡跑貸款,都是仰看著那些大小經理們的鼻息,一次又一次地陪笑著、卑微著。其實他們的職位還沒有劉能大呢,至少,他們都沒有獨立的辦公室。「噢,謝謝. 」當一杯溫熱的水裝在紙杯中被他遞到我手中時,我心有戚戚地說道。誰能想到,原本我都已作好了同劉能爭吵,甚至去大打一架的準備的。「想來應該是關於駱夢潔的事吧,你這次來找我。」劉能見我啜著紙杯半天不吱聲,就主動提了。我點點頭,迎著他的目光竟陪上個尷尬的笑臉,貼著凳子的屁股都離開了半寸。劉能怕是也沒想到我竟會這般拘謹,詫異在他眼中一閃而過. 但他立馬就悟了過來,那些求他辦事的人又哪個不是這模樣的呢?他見得真太多太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笑意浮現在他嘴角,劉能摸著被我揍過的臉頰,盯過來,讓人渾身不自在。「小駱有天晚上來找我,說你欺負她,還把她趕出家來了。那麼夜哪有地方去,我就讓她住我那了。」劉能說這話時候,表情更是似笑非笑。我料想夢潔必然已與他說過事情的原委,胸中不禁煩鬱.但半天我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心中只能又急又氣,我惱怒劉能意味不明的笑容,但又完全指責不出任何星點他的過失。劉能的介入確實引發了男人本能的妒忌與猜疑,可這次和溫泉時完全不一樣,完全是我與妻子兩人之間的糾紛。「本來,我都不想現在就告訴你的,你瞧你,著急了是不是?那麼個大美女老婆,有多少人……想去疼愛都來不及呢,你林達居然還往家外頭趕. 看來非得再多吊你幾天,你才知道心疼。」劉能斜眼瞅了瞅我,便從側椅上起身,往辦公桌那裡摸索了一會,又踱了回來。「抽煙?」原來他去拿煙,我點點頭.「兄弟,雖然不該我說,但你這樣真的不對。」具體這樣是哪樣,我又錯在哪裡,他並沒有明說,但我心裡都是知道的。「夢潔怎麼會到你家去了?」我吐了口煙,原委他已簡短的說過了,但我依然這般問道,其實是讓他解釋為何不避嫌,想奪回點談話的說主動。「哎呀,別誤會。林達,你總太敏感了,溫泉那天也是一場誤會。你和讀書時一樣,都等不及我講明白就亂想。」劉能急忙補充著。好,那麼我這次就給足解釋的時間,看他怎麼編。我有點怨恨地盯著劉能的眼睛,慢慢吸進一口煙,沒有吐出。終於,憤怒讓緊緊壓在我胸口的拘謹感消散了。「溫泉那次,我只在你之前早些兒到山莊. 那幾天我都一直在外地出差,那天我正巧路過山莊附近,便想進山莊去看看小駱跟我那班同事的家眷們玩得怎麼樣,是不是投緣。畢竟她是我邀約去的,我想看看她玩得如何。僅此而已!根本不如你想像的那般……齷齪. 」他講得義憤填膺、言辭懇切,可我壓根就不相信半分。「好吧,那天是我太衝動,誤會了老同學. 可任誰看見自己老婆穿得那麼清涼與別的男人貼在一起會不暴躁的呀?哎,實!在!對不住!」我心裡嘆了一口氣,真是無法對證,這事只能由著他去編。不自覺,口氣和用詞就陰陽怪氣了一些。「沒事,沒事。理解,理解。」劉能也很知趣,他笑眯眯地掩飾面皮上的尷尬,也解釋不來為什麼我老婆會穿上那身暴露的泳衣任他摟著細腰。「那次溫泉的事先不說了,這些天裡你就和她住一屋了?」我的語氣是幽幽的,甚至想直接把「住」字換成「睡」字。「沒有!沒有!你果然還是在誤會我,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劉能慌忙解釋道。我顯然更是不信的了,疑惑的目光打量下,他的臉慢慢漲紅了。「當然除了第一夜!那天實在太晚了,她那麼夜才哭著來找我呢!但之後我都是在外面賓館住的,不信你可以去查!林達,你說你,真是又想到那塊去了。駱夢潔再怎麼漂亮,畢竟也已是你的老婆了,我怎麼敢瓜田李下?!「劉能的這番激辯倒真是讓我啞然失色,原來在溫泉山莊,劉能傷得比想像中更重一些。他現在如此說道,妻子夢潔由於歉疚,便同他一道回家照顧了幾天。而緊接著她回家發現我的外遇後,便負氣離家。她夜晚一個人拖著箱子也不知能去哪,便順理成章地又找去了劉能家。而接下來的事就順理成章了,雖然按劉能的講法,便是只有第一夜他留了下來,而後面他去到外面賓館過夜,把自個家空出來給了夢潔。我看著故作慍怒的劉能,並不輕易信他,心中仔細思索著昨天在咖啡館偷聽來的談話。以當時夢潔的口吻,確實像是並沒有同他住在一起的樣子,否則劉能為何又要專門卡在下班時間去堵她呢?看來,劉能眼下所說的,並非全是誆騙我的謊話。但他也曾說過喝醉後做過對不起我妻子的事,那麼又是發生了什麼呢?「對不起。」思索再三,我終於低頭給劉能道歉了,有些違心,有些酸楚。自從走進銀行那一刻開始,我內心便隱隱明白,眼下除了妻子的貞潔,還有更為重要的貸款要去處理。馬上就要年末了,如果資金鏈斷裂,不僅是對夢潔她全家都無法交代,我辛苦努力到現在的所有夢想和血汗都會立即粉碎。劉能見我思緒已出神,身子越過茶几,狠狠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說道:「行了行了,我都說了理解。」「我可以帶你去找夢潔,但你要先答應我,以後可不能再欺負她了。而且,她要是還不願意跟你回去,我是說假如,你也不要強迫她。你也知道感情的事,強迫了不好。」劉能低頭看了看錶.「可是留她在你那裡很不方便吧?害你天天住賓館也……」我點了點頭,說道。「沒事沒事!住幾天賓館也挺好。而且我也想你們早日和好,好再去你家裡蹭吃蹭喝,再嚐嚐夢潔的手藝呢!」劉能說道,按他話頭的意思,還是要恬不知恥地繼續纏著我們家。好吧,既然矛盾表面化解了,而老同學畢竟是老同學,各懷心事的我們又扯了些其它閒篇,和劉能等到臨下班,驅車直接去了他下榻的賓館. 劉能向我展示了最近的日用品以證明他所言非虛,再在賓館一直挨到天色轉黑。估摸著夢潔應該下班回家了,我和劉能才驅車趕回去。說起來劉能的家離我家裡並不太遠,約十分鐘車程,是一個環境優美小區內的小高層。他打著方向盤,漫不經心對表情欣羡的我解釋道:「租的。」在門口,似乎為了更加證明坦蕩,劉能故意掏出鑰匙插進鎖孔轉了幾圈,完全打不開門. 「瞧,從裡面被反鎖了。你看,劉哥沒騙你吧?」劉能臉上堆滿了得意的笑容。他按門鈴的同時,我刻意閃到門內的視線死角處,擔心被夢潔看到後她不肯開門,那便真的麻煩了。劉能自然會意到這一點,撇嘴一樂。過了一小會兒,裡面的夢潔開門了,她隔著鐵門懶懶地說道:「哎,怎麼你來了,有事兒?」在一旁藏著的我看到劉能的側臉忽然痴迷了,那眼睛放著光,似乎看到了什麼好景色。「嗯,找你有事。」劉能舔了舔嘴唇,咽下口潺液。「噢,那你先坐會,我去換套衣服。」裡面夢潔將鐵門反扣輕輕撥開,便往屋裡走。我聽見拖鞋急速遠去的聲音,心中難免想著,劉能剛才眼睛究竟又吃到她什麼冰淇淋了。「走吧,一起進去。」劉能小聲對我說道,我低頭想了想,便應允了。這屋裡光線通明,完全沒有什麼實木的傳統傢俱,完全充斥著各種現代的西式裝修風格。材質多用的是棉製或者是塑膠,還有就是大量的玻璃。在客廳晶瑩的水晶瀑布吊燈下,是設計奇特的茶几與圓形地毯。我粗略地看去,淺綠色與白色是這間房子的主色調,還蠻少女系的清新,我想夢潔一定很喜歡.「沒辦法,房東就愛裝修成這種系的。」劉能坐在沙發上聳聳肩:「我反正能有張床睡就好。」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夢潔換衣服的空檔兒也沒別的事可做,便繼續好奇地環顧四週,在房間裡踱步。我抬頭留意到牆角上有一處缺口,似乎裝著什麼攝像裝置,「那是什麼?」我指了指天花板的那處小孔。「喔,好像是吸頂式攝像頭,以前房東為了防盜安裝的,不過似乎是壞了。我也不大清楚。「劉能說道,伸手打開了客廳的電視。「你確定它壞了?」我難免聯想到,會不會有人藉用這類裝置偷窺夢潔呢?劉能真不知道麼?看向劉能的目光難免便有些狐疑。「應該是吧,我也怕暴露隱私,後來把電源也掐掉了。」他皺眉,似乎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林達,你過於敏感了。」他敲擊道,我便不再言語.待換好衣服的夢潔再次出現已然是十幾分鐘後,那一對潔白修長的美腿玉筍般裸露著,粉瓷柔嫩,把我竟看得呆了。這忽然讓我想起剛才劉能臉上閃現的痴愣,胸中更是酸楚嫉妒了。他究竟看到了什麼?是妻子更為暴洩的春光嗎?她方才究竟穿得多裸露?僅僅是換上這一身普通的薄紗連衣裙都花了這麼久。夢潔臉上明媚的笑意、月牙般的嘴角,但在轉而看到一旁的我時,便立即凝固了。驚詫的目光開始不停閃爍,那挺翹的性感胸脯也隨著呼吸微微顫抖起來。她在克制,而終於平穩,夢潔朝我冷冷地瞥了一眼便不再看我,像是要顯得我的到來是她情理意料之中的一般。而同時我留意到,劉能看著她亦表情複雜地緩緩點了點頭.「坐啊,你倆乾站著多累啊!」劉能打開了話茬。沉默的夢潔與我便各自找了位子坐下,但還是沒有話。在經歷了這麼多事之後,她同樣也不知能講些什麼話好,有些話憋在心裡面,積了太多太久,就再也說不出口了,有沒有外人在場,其實都一樣。於是我倆都尷尬地迴避著對方的眼眸,我是怕被看出歉疚,她不知躲著我什麼,就都低著頭想著各自的心事。而就在這低頭窺探的空擋中,我留意到在茶几透明玻璃的後面,妻子稚嫩白潔的性感腳丫穿在一雙寬大的男式拖鞋裡面,那不用說是劉能用過的。由於我忽然到訪的意外性,她毫不排斥地穿著劉能的鞋便更加不掩飾,也更讓我難過了,那稍稍被重逢的欣悅所沖淡了的傷心感覺又湧上心口。相處久了的男女便會心有靈犀,但有時這種默契反而更會顯得諷刺,幾乎在我鬱結的同一瞬間,妻子她也注意到了,那秀美的腳便生拙地往暗處縮了縮,連一雙俏臉也漲紅了。而一旁的劉能趕緊接著插話了,不痛不癢,毫無內容,氛圍越來越詭異與尷尬,他便誇張地抖了抖口袋站起身來:「哎呀哎呀,怎麼就沒煙了。算了,我今天先走了,夫妻間的心結總是要解開的咯,好好談一談吧!」出門前他拍著我肩膀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我領會到意思是他今夜不會回來了。窗外華燈初上,夜燈婆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溝通,「收拾東西,回家吧!」我輕輕說道,客廳裡終於只剩下我們夫妻兩人,但是我依然渾身不自在,畢竟是在別人家,劉能的家。可妻子充耳不聞,雙手只是不住交錯揉捏著,她纖小的十指如白藕尖尖,但側過身去的我,並未察覺到她的異樣。我認為身後的沉默是正常的,只全由於尷尬。我僅顧忌自己的感受,心裡頭唯一的念頭就是早些帶妻子離開劉能的家,有什麼話,等回家再說吧!身後她依舊沉默,我不耐煩又饒有興味地踱步細細環顧客廳,我瞧著在與童話的裝修風格毫不搭調的櫃子上,一輛考究的小小銅車托著瓶價值不菲的洋酒,XO,這是劉能的吧?「你在這裡還做過飯?為他?」我推開廚房的門,這是側開的落地玻璃門,裡頭收拾得很乾凈。妻子的手藝水平我是知道的,這便有些酸溜溜的想法,在這兒劉能蹭飯更方便了。我再摸開廚房的燈,正想晃進去仔細看看時,忽然聽到客廳裡的妻子講話了。「你一個人回去吧,我不跟你走。」她的語氣雖然細微,但很果斷。我詫異而難受地回頭看她,那白嫩小巧的腳趾從寬大的拖鞋前端露了出來,扎得我心裡邊生痛。(待續)</font>